“当是考较罢。”易知足语气轻松的道。
“爵爷既有心考较,在下就显拙了。”席温苏从容说道:“自古治理天下,无非是中庸二字,不为拘泥,不为偏激,中正之道谓之中庸之道,元奇一家独大,朝廷尚能包容,元奇垄断大清钱业,朝廷断难包容。要想一统大清钱业,元奇唯有暗度陈仓!”
“所谓中庸之道,就是平衡罢。”易知足笑道:“所谓暗度陈仓,就是暗中扶持势力垄断一省之钱业罢?”
听的这话,席温苏暗自叹服,由衷的道:“爵爷深谋远虑,在下班门弄斧,实是汗颜。”
易知足确实有这个想法,元奇想垄断大清钱业,确实会被朝廷忌惮,道光和朝廷一众大员也不尽都是酒囊饭袋,一个个虽然不懂金融经济,但元奇垄断大清钱业,对朝廷构成最直接的威胁,这一点,他们还是明白的,也正是因为明白这点,道光一开始就限制元奇垄断江南钱业,只允许元奇在府县开设一分号。
随着他实授南洋提督,朝廷筹建海军,元奇如今可说是如日中天,沿铁路线开设分号,只怕已经是朝廷能够容忍的极限,想在内地各省开设分号,估计是绝无可能,至少在短期内不可能!
暗中扶持势力垄断一省之钱业,这也是不现实的,元奇没那么大的财力支持,而且这事可能瞒的过朝廷!不过,这席温苏有一点是说的很明白,平衡!大清钱庄,元奇不能垄断,但可以一家独大。
慢条斯理的点了支雪茄,易知足才道:“元奇垄断广东钱业,不少商帮就应该起心仿效了罢?可知为何一直没有商帮垄断一省之钱业?”
“是因为没人拥有爵爷这等眼光和气魄。”席温苏道:“元奇并不是靠垄断钱业赚钱,之所以垄断钱业,是为了筹建资金和集中使用资金,元奇真正赚钱的是长乐机器制造厂和东煌丝业公司,实际就是机器缫丝厂,另外,应该还有昌化铁矿,只不过现在还不为人知而已。”
这小子是个人才!易知足饶有兴致的道:“如此说来,洞庭商帮这是打算效仿元奇?”
“是。”席温苏毫不讳言的道:“不过,在下希望得到元奇的大力扶持。”
易知足突兀的道:“商道即人道,这句话可听说过?”
席温苏纵是聪明,也听的一楞,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?迟疑了下,他才拱手道:“在下愚钝,恳请爵爷点拨。”
易知足看着他一笑,“许怡萱。”
席温苏立时反应过来,连忙道:“爵爷放心。”
见他如此果断,易知足也是暗自赞许,这年头,女子守节深入人心,家中出了节女,得到朝廷旌表,建立贞节牌坊,那是一件无上荣耀之事,席家也算是家大业大,按常理是不会轻易放弃许怡萱守节的,如此爽快,足见对方是取舍果断之人。
略微沉吟,他才道:“席兄看中了哪一省?”
这是同意了?席温苏强忍住心头的激动,沉声道:“湖广。”
野心不小,而且湖广的地理位置也是上佳,依靠着长江航运能与上海紧密的联系在一起,易知足稍一沉吟,便道:“要得到元奇扶持并不难,不过,要让本爵看到洞庭商帮的诚意和能力。”说着便端茶送客。
待的席温苏离开,易知足凝神思忖了半晌,在起身来到包世臣的院子,将席温苏的前来拜访商议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,然后道:“先生对此是何看法?”
包世臣起身将房间的窗户支起,随即又为斟了两杯热茶,这才开口道:“凡事皆有利弊,就看爵爷如何权衡?”
“先生可是担心在下放不下?”
“爵爷放的下?”
“有何放不下的?”易知足不以为意的道:“元奇再大,也赚不尽天下的银子,更何况,元奇的重心并不在国内,一旦元奇积攒下足够的实力,就会全力开拓国外市场。”
元奇的重心在国外?包世臣还是头一次听到易知足如此说,不由的大觉意外,不过,转念想到易知足出身十三行行商之家,一直经营对外贸易,倒也没多问,略微沉吟,他才道:“既是放的下,让其他商帮垄断内陆各省钱业则未尝不可,如此也能让朝廷放心。”
听的这话,易知足笑道:“就是为了让朝廷放心,才来与先生商议。”顿了顿,他接着道:“上书朝廷,建言其他各省效仿元奇这种经营模式,如何?”
这话明摆着是要他草拟这折子,包世臣不得不仔细,当即便道:“元奇的经营模式?爵爷能否详细说一下?”
易知足一笑,“先生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?所谓元奇模式,便是以高息吸纳资金,低息放贷,以此垄断一省钱业,然后集中利用一省之资金发展工业开办工厂开采矿藏,虽说钱庄利润不高,但工厂矿场利润高,这种模式,时间越长,利润越大,而且是一种利国利民的良性循环。”
包世臣道:“各省皆如此,哪来如此多矿藏可采?如此多工厂,又何来利润可言?”
“这一点无须担忧。”易知足笑道:“不论哪一省,只要愿意采用元奇模式,在开办工厂、开采矿藏方面,元奇都给予大力扶持,而且可以逐步的给他们输送人才。至于开办的工厂多了无利可图,更是无须担心,新工厂层出不穷,不存在恶性竞争,不仅元奇可以调控,朝廷也可以进行调控。”
包世臣讶然道:“新工厂能够层出不穷?”
“当然。”易知足笃定的道:“咱们大清如今急需建造的工厂,比如钢铁厂、水泥厂、橡胶厂、玻璃厂、纺纱厂等等就有数十种工厂,越往后需要建造的工厂就越多。”
“好!好!”包世臣欣喜的道:“这道折子一奏上去,朝廷对元奇的印象必然彻底改变!”(未完待续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