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一十九章 见死不救非人也
都司衙门公廨吏舍不多,不少吏员军官都在外头自己置办或是租了房子住,后衙一般就只是住着都指挥使和都指挥同知。孟贤初到山东满心不高兴,更不打算在青州久居,因此便懒得寻房子,直接住在了都司衙门。于是,那原先住在后衙的都指挥同知只好不情不愿腾出了公廨,这才有了孟家那二十间屋子。即使这样,住惯了北京豪宅的孟贤依旧嫌弃地方小,最后还是刘忠爽快地从自己那儿划拨了四间屋子过去,这才算是容下了孟家上下人等。
然而,此时此刻孟家那院子中却站着好些人。为首的少年白绫袄子上罩着天青飞鱼氅衣,粉底皂靴,生得白净,那眼睛四处瞧看,口中却埋汰不已。
“这一间间房子倒是不少,就是也不知道多少年头了,破破烂烂不成体统!得空了住进来一定让人好好粉刷装饰一下,否则这能住人么?唉,这山东是出了名的穷地……”
张越带着随从排开门口的人群挤了进来,见孟家那些下人都退到了二门处,谁也不敢言声,又认出了那个指指点点满口狂言的少年,脸色顿时沉了下来。又走上前两步,他便冷冷说道:“既然嫌弃屋子破地方穷,那瑾弟你大可留在北京享福,何必到这儿过苦日子?”
“哟,原来是越三哥!”
那少年恰是张軏的长子张瑾,认出张越之后,他脸色顿时微微一变,旋即便笑嘻嘻地踱步过来:“你倒是消息灵通,竟然知道爹爹今天来上任。说起来我当然想留在北京,可谁知道先头孟大人居然这么糊涂,结果做出了那样一件蠢事。惹得皇上雷霆大怒?如今满朝都在议论山东这档子事,听说就连保定侯都不敢为孟大人说话,汉王不过是提了两句便被皇上怒斥了一通。至于爹爹此次来山东算得上是临危受命,皇上对山东都司很不满呢!”
尽管看到张瑾的那一刻就知道张軏肯定来了山东,但此时听到这样一番话,得知朝中居然是那样的格局,张越仍是难免震惊。他也知道孟贤和当初的张信不一样,张信乃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。但孟贤却是自己一头扎进了浑水当中,自己惹来了这次的祸事。可是,赵王和保定侯先后袖手,难道孟贤是真的死定了?
对于张越,张瑾一直都看不顺眼。大伯父张辅平素对他只是淡淡地,却对张越另眼看待。只不过嫉恨归嫉恨,张斌的下场他还记得。当初张斌被送回南京的时候,那臀上两股上的烂肉不得不硬生生割去了好些。金创药敷了一层又一层,怎一个惨字了得,就是二伯父张輗也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。张斌吃了那样的苦头,张越却是青云直上,先举人后进士。又外放做官,天底下的好事怎么都让他给占了?
他原本想再刺几句,话到嘴边却看见那头刘忠陪着父亲过来,连忙闭上嘴退到了一旁。他倒是听说过孟贤曾经有意将长女许配张越。只如今这个地步,张越恐怕不会顾着孟家了。
张軏素来豪奢,只见他头戴束发紫金冠,身上穿着青纻丝团花窄袖衲袄,外头罩着一件御赐大团宝象花大氅,倒是凛凛贵气。看到张越上前厮见,他便摆摆手笑道:“其实这回我是自动请缨前来,办完了事情就要回去。毕竟一家人没有一处做官的道理。话说回来,越哥儿你不在朝中,可不知道你自己如今名声多大,为着你那盐务条陈,朝中户部官员这几天吵得天翻地覆,夏尚书只不吭声。地方官当得像你这样惊天动地,大明立国可还是头一回。”
他一面说一面笑吟吟地打怀里拿出了一封信递了过去,因笑道:“这是我临行前大嫂让我捎带来的。半个月前。因北边不甚安稳。皇上派大哥到宣府练兵去了。斌儿,你在那里东张西望干什么。也不向你越三哥问个好?”
刘忠在旁边看到张越面色不好,心里也有些尴尬,然而,休说张軏这正宗功臣之后他惹不起,就拿张軏带来了孟贤革职这消息,如今这都司衙门便不可能再留着孟家。可他平日和孟贤还算颇有交情,这会儿孟贤地结发妻子正病得七死八活,他怎么有脸把人往外头撵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