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出小花厅之前,权凤宜的眉心蹙了蹙,视线落在她的脸上,瞧了几秒,又慢慢移到她平坦的小腹上,似责怪,又似叮嘱地说。
“你啊,少逞点儿能,做好女人的本分,早点儿为老四添个儿子才是正经事。一个女人要那么能干做什么?权家又不缺你吃不缺你穿的,干什么去做警察?累死累活,也没多少薪水。”
“……”
占色垂下眸子,无言以对。权凤宜想给弟弟找的,是一个生育机器吧?
她心里略略有些不悦,可是,对于价值观有差距太大的人来说,根本就没有解释的必要。因此,她只是微微一笑,不点头,也不拒绝。
听了这话,迈出了门的权少皇却调回头来,勾唇一笑。
“大姐放心,我们俩,正在夜以继日的努力!”
他这话很有嚼头,占色瞄他一眼,小脸儿臊了臊,低下了头。
而权凤宜却冷哼了一声,好笑地瞪了他一眼,目光带着对这个弟弟的偏爱,言词里却是一种姐姐对弟弟的教导。
“老四,说到这,姐得说说你。对媳妇儿好没有问题,可你是一个男人,做大事儿的男人。咱们权氏家族的继承人,不要整天儿女情长,被媳妇儿牵着鼻子走……”
太过跳跃的话题,说得占色越发别扭。
权家大姐怎么看的问题,她有本事牵着权少皇的鼻子走?
真那样,太阳都打西边儿出来了。
不过,心里冷笑着,她嘴上却什么都没有说。对付权凤宜这种主观上已经给她定了罪的人,说什么都是徒劳,无谓的狡辩,还不如沉默是金。
权少皇虚扶了她姐一下,轻扬着眉头。
“行了,我们还赶时间。别叨叨了。”
拍开弟弟的手,权凤宜沉下了脸,“嬉皮笑脸!现在就嫌你姐叨叨了?哼,再不舒服,你也得受着,谁让我是你姐,你是我弟?”
“是是是,你是我姐。可姐,今儿真没时间了。等改天儿回了京都,再恭请你过来训示,如何?”权少皇笑眯眯地看着他姐,对答如流。
“就数你贫,哄你老姐。我说的话,你又啥时候听过?要真听了,又怎么会光棍到现在才结婚?!”
“……”
从姐弟俩的对话,占色看得出来。
不仅权凤宜真心疼爱这个弟弟,其实权少皇的心眼子里,对于他这个大姐,还是相当尊重的。
出了小花厅的过道,两个男人走在前面,占色跟着后面准备送出去。突然旁边的权凤宜拉了拉她的手臂。
心里揪了下,她知道权凤宜有话说,不得不跟着她放慢了脚步。
果然,等两个男人走远,权凤宜就正了神色。
“小占,有些话我得告诉你。”
偏过头,占色看着她,“大姐,你说。”
她原本以为权家大姐又要说让她回去就删掉视频的话,却没有想到,她审视的目光,在她身上来来回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儿,直到看得她老大不自在了,才压着嗓子神神秘秘地说。
“小占,我那儿有一个宫里传下来的秘方儿。等你回了京都,我给你带过来。你每次跟老四行房前一个小时吃,保管不出三个月就怀上了。”
这个……大内秘方?
占色脸上烫了烫,浅浅呼吸一口,总算淡定了。
“行,谢谢大姐。”
权凤宜见她温顺,也挑不出什么来,眉头皱了皱,又拉着她慢慢往外走,一边儿走,一边儿瞧着她的身体,“你这小腰那个细啊,一看就是个不好生养的。好在那方子管用,我当初嫁给仲谦一年都没怀上。结果在权家的老书房里找到那方儿,不过吃了一个月,就怀上我们家阿宁了。”
她嘴里的阿宁,叫晏一宁。是权凤宜的大儿子,就比血狼小两岁,不过占色从来都没有见过他。据说在一直英国留学,他们结婚的时候,晏一厅有给他舅来过电话,寄了结婚礼物,人却没有回来。
占色笑笑,没有吭声儿。
不过,权凤宜的嘴也没有闲着,依旧自顾自地说着,声音听上去沉了点儿,不过,对占色的态度却比刚才缓和了一些。
“小占,实话说,你不是我满意的弟媳妇儿,不过既然老四他喜欢你,我当姐的也不能多说什么。我也早看得出来,他对你是动了些心思的。可咱们做女人的,不能持宠而娇,你知道吗?不要仗着男人的喜欢,为所欲为……”
持宠而骄?为所欲为?
知道她说的还是晏容的事儿,可心下却道,只怕这权大姐是看岔眼了吧?啥时候轮得到她来持宠而骄?
垂着眼皮儿,她没有吭声,更没有抬头。
因为,一抬头,她就怕自己忍不住反驳几句。
“你还别不爱听,我这个年纪,说是你姐,做你的长辈也是有资格的了。”权凤宜瞟了她一眼,接着,又叹了一口气,小声儿说,“昨晚对容容干的那事儿,老四不承认是他干的,不过就是不想让你知道罢了。可我这个弟弟,我又怎么会不了解他?”
提到这儿,占色心下真讷闷儿了。
“究竟发生啥事儿了?”
盯着她的表情,权凤宜顿了顿,才说,“看来你是真不知道。”
接着,她就把晏容被泡到臭水沟的事儿给说了一遍。
占色一听,心肝儿都颤了颤,想到那个“惨状”,也认同权凤宜的话了。
这种事儿,权少皇真能干得出来的。
不过他自个都没有承认,她自然不会帮他应下来。拧了拧眉头,她好不容易才抑止住想笑的冲动,摆出一副同情的脸色来。
“大姐,晏处长她长年干刑警的,有一些仇人也不奇怪。我看这事儿,少皇他干不出来。”
“他干不出来?哼!除了这个混小子,我真想不出来谁有那么缺德。”
权凤宜嘴里忿然地说着,可她脸上的表情,却瞧不出半丝儿对权少皇的厌弃,更多的是无奈和感慨。
占色继续沉吟装死,而权凤宜继续拉家常。
“我这两个弟弟,一个比一个不省心。老五的岁数,眼看也不小了,却整天不着调儿,跟他哥学了个十足十。玩那些吓死人的极限探险,女朋友的影子都没有一个。”
听她说到权少腾,占色不禁有些发慎。
那也是个表面亲和,内心邪恶的主儿,而且,个人主意大得很,他的感情,又怎么能让大姐来做主?!
说了这么几句,一行人已经走出了主屋的院子。门口不远处,晏仲谦的司机已经把车开过来了。上车前,权凤宜却像话还没有说得尽兴般。盯着占色,想开口又好像不好开口,瞧了她好半天,才踌躇着对占色说。
“小占,还有一个事儿,我得嘱咐你。”
占色眯了眯眼睛,波澜不惊地看着她,“大姐,你尽管说。”
权凤宜回头看了看已经上车的晏仲谦,又神神秘秘地将占色拉到一边儿,才将声音压低了几分,“你们年轻人房里的事儿,本来我做大姐的不好管。可是,我每次来见到你们都在……”
顿了顿,见占色面有异色,她才接着说,“小占,不要尽顾着小夫妻那点乐趣儿,男人的身体更重要,尤其老四他的工作压力大,你更不要由着他撒欢儿。一周有两三次就行了,知道吗?”
咳!
这一回,占色的脸更胀得通红了。
这个权大姐把闺房的事儿,都罗列出作息时间来了,让她能怎么说?
叮嘱完,撩了她一眼,权凤宜大概也猜得到她不好意思,就没有再多说什么,拍了拍她的手臂,冲她使了一个“记住了”的眼神儿,转身就往汽车走去。
“大姐慢走——!”
占色礼貌地说着,心里一阵感叹。
这个权大姐,这么通晓夫妻之道,那她和姐夫间的夫妻感情应该不错吧?可是,凭她的观察,权凤宜对晏仲谦自然没得说,就跟中国传统的妇女一样,结了婚就是以夫为天的那种女人。但晏仲谦对她么,看上去有礼有节,有着传统意义上的丈夫对妻子的敬重,可,怎么瞧着,都觉得像少了点儿什么。
或许,结婚时间太长了吧。
都说相爱容易相处难,哪一种爱情,又能经得起岁月摧残?
看着远去的车屁股,她思考着那对结婚二十几年的夫妻,不经意又想到了刚才晏仲谦对着权少皇时的诡异态度。
一刹间,她脑子突然激灵了一下,想到了晏仲谦脸上的法令纹。
认真说起来,她分析出来的那些关于王薇奸夫的脸谱,与晏仲谦的身份地位不是很符合么?而且昨天晚上,她在说到那个“王薇奸夫”的时候,权少皇明显不想继续听下去。
难道……真是他?
难道……权少皇已经知道了?
这个猜测大胆了点儿,可却又相当地符合逻辑。
占色瞥了眼眉头紧锁的男人,抿了抿唇,沉默了。
下午两点,京都西郊。
这儿是权氏的私人飞机场。
占色第一次到这儿来,也不知道权少皇要带去哪儿。来之前她还以为真像别人度蜜月那般过二人世界,到了地方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。
机场上,两辆等待起飞的直升机已经准备就绪了,随行的人很多,晃眼一看,大约有三十多个人,正在准备行装。
这……是去度蜜月么?
心里琢磨着,可人都到这儿了,不管权少皇为公还是为私,她也懒得去理了。
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,就玩玩去呗,难得放松一下。
很快,登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