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柄铁锏挂着猛恶风声狠狠敲落,持锏之士,是一个面容上有着横七竖八伤痕,小眼鹰钩鼻,望之让人生怖的青年。
这丑陋青年一身神武常胜军的衣甲袍服,将缰绳牢牢在左臂上缠着方便马战厮杀时候借力,双脚踩镫站起,身子前探,挥锏砸落之际,将胯下战马都压得有些塘下腰来,四蹄刨出老大土尘,显然这一锏已然用上了生平气力!
挨这一锏的是一名女真骑士,就披着半甲未曾带盔,看甲胄形制,也像是缴获自宋军的札甲。比起女真此前惯常所用的辽人甲胄,这宋军马上所用甲胄防护力差些,但是更轻便些。也是当初宋军中好马不多只能削减甲胄分量而沿用下来的形制。不过对于要承担远哨硬探任务的女真骑士而言,反而更受欢迎一些。这等札甲再去掉腿甲和铁靴,都不用装在甲包里,直接就可以披在身上远探数十里。而且行动还灵活许多。
这女真骑士已经浑身浴血,厮杀之后疲倦得连手中长刀都来不及扬起。多亏身上只披着宋人半甲,行动灵活。摘左脚蹬向着右侧滑落,居然就让过了这狠狠劈来的一锏。
蓬的一声闷响,然后就是骨头折断之声,最后就是战马的长声惨叫嘶鸣。这一锏落在了马鞍上,不仅将木质马鞍砸得四分五裂木屑纷飞,一匹雄骏的辽东马更是筋断骨折,长声嘶鸣着侧身轰然倒地!
那女真甲士跟着坐骑一起倒下,那挥锏宋军甲士拔出佩刀就要摘镫下马补上一记。旁边却有一骑冲出,远远的就探出了马槊,掠过被战马压在地上竭力挣扎的女真甲士之际,槊锋就在他咽喉一带,都是血泉就带着气泡冲天而起。食道和气管都被这一带就割断,神仙也救不活了。
视线从这名丧命的女真甲士身边挪开,方圆数十丈内,上百骑甲士策马狠狠厮杀扭打在一起,不时有人栽落。这百余骑中,披着不同形制甲胄的,服色杂乱的女真人不过二三十骑,兜鍪红缨猎猎舞动的神武常胜军甲士占据了绝对优势。可这样的混战当中,双方伤亡,仍然是接近一比一。
除了打交手战的这百余骑之外,还有更多宋军骑士从两翼包抄而上,截断了这些女真骑士的退路。就是打着将其全部剿杀干净的主意!
此时厮杀,已然接近尾声。而持槊补上最后一记的,正是李忠。他是伤了筋骨的人,硬桥硬马的撞阵已然是不成了,但是寻空觅隙,一槊飘然而至,仍然显出老骑将的狠辣本事。
那丑脸甲士见李忠最后来拣了便宜,居然狠狠的瞪了李忠一眼,嘴里骂骂咧咧的掉头便走,去赶紧寻另外一个女真鞑子来厮杀。狼多肉少,可得抓紧!
一次短程冲刺,李忠就已经开始重重的喘息起来,这个时候他竭力的抑制着自家粗重的呼吸,将长槊高高举起:“拿活口!”
又是那丑脸甲士,飞也似的策马赶到一处战团旁边,几名宋军甲士正围着一个女真骑士死斗。那女真骑士似乎还是个带队军将身份,右手长刀左手短矛,纯用双腿就控制着坐骑团团乱转,竭力扫出一个圈子,浑身浴血也拼杀到最后。
那丑脸甲士反而将铁锏都收了起来,策马就撞入战团,那女真骑士一矛横抽,他一把就拽住了。双方争夺一下,气力居然不相上下,谁也强不过谁。旁边几名宋军甲士觑出便宜,纷纷就要围上来擒人。那丑脸甲士怒吼一声,摘镫腰间发力,居然一下就扑倒了那女真鞑子马上,两人厮缠扭打着就滚落尘埃!
周遭厮杀,此刻已经是尾声,被丑脸甲士扑倒的,正是最后一个幸存的女真鞑子。厮杀时候都是竭尽全力,眼看这就是最后一个活口。几名宋军甲士一起高呼:“留活的,小鞑子,留活的!”
那丑脸甲士扼着那女真骑士重重落地,尘土飞扬之中,却是狠狠一圈砸在了那犹自拼命挣扎反抗的女真骑士脸上!
噗的一声闷响,丑脸甲士这戴着铁手套的重重一圈,就将那女真骑士的鼻子都砸进了脸里面,血光迸溅,眼见就不得活了。
李忠策马赶来,正看到这一幕,顿时就破口大骂:“直娘贼的小鞑子!”
丑脸甲士慢慢起身,翻着眼睛看向李忠,一声不吭。还是旁边一个一直紧跟着李忠的骑军指挥使解劝:“前面也擒下过活口,还不就是那些话。现在楼烦未下,银术可就压在楼烦之前拼命攻城。看来也是使出了吃奶的气力了,不下楼烦也不敢大举扑向太原。这快二百里地赶下来,撞上的女真鞑子远探硬哨也就这两队而已。不用问也知道楼烦打得苦!”
李忠满面尘灰,狠狠的又怒瞪了那丑脸甲士一眼。这才叹口气:“直娘贼的这就是要围着楼烦城打烂仗了。赶紧整理一下队伍,还是俺们这些骑军当先,继续向前,不用等后面慢慢赶来的那些人马了!”
那骑军指挥使也杀得浑身是血,马脖子前还挂着两个首级,迟疑一下:“儿郎们也太疲惫了,银术可有几千军马为先锋,后续援兵说不定也赶到了。俺们是不是等后续大队赶上,然后集中力量列阵和鞑子再打?”
李忠眼睛一瞪:“哪里有这时间?现在楼烦就是风眼,哪边能多投入一分力量,哪边就有赢的指望!而且俺们输不得,丢了楼烦,太原怎么办?河东怎么办?要是俺们集兵而进,倒是力量足了,那时候小韩五不幸,楼烦城上竖着女真鞑子的旗号,俺们就一起去陪着吴敏的脑袋在太原南门荡秋千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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